编者按：本届 AGAUC国际论坛以“民办高等教育创新发展”为主题开展了多场、多种形式的学术交流活动。作为我国民办高等教育改革发展的一次学术盛会，论坛特邀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秘书长张力作主旨演讲。
我刚才听到了王主席、高厅长以及黄董事长简明扼要的分析、论证，我也深受启发。在这里，我按照论坛组委会的要求，谈下我对2020—2030年中国民办教育发展趋势的一些想法。刚才，王主席说我们参与制定教育部的教育现代化2030年的远景方案，但是这个远景方案既有行政版也有学术版，我跟王烽主任更多的投入很大的力量是在我们独立政策研究的版本。当然我们对行政版的2030远景规划也提出了很多意见建议，每一次参加论坛和同行交流都是我们学习的机会，都是向大家请教的机会。每次发言之后都会收到来自各个方面的评论意见、建议以及反映的现实问题，对我们研究宏观教育政策是很好的特别丰厚的土壤，非常高兴有这样一次机会给大家抛砖引玉，做一个全景的粗线条的梳理。
我们先回顾一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6年来，国民教育、规模、结构的变化。从1949年到1980年到2000年再到去年，大中小学在校生的结构呈现一个变化的几何图形，大家是否已经注意到：1949年仿佛就是图钉倒过来放，也就是说无论是社会各行各业从业人员也好，还是学龄青少年也好，能够真正受完中学教育乃至大学教育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群体，到了改革开放后，由于教育的普及程度显著提高，我们看到，比如说小学这样一个非常宽的底部，上面越来越呈现出金字塔的类型。再到新世纪的前15年，我们有了跨越式的发展，特别是高等教育的扩招，也离不开在座的民办高校的贡献，我们就能够在我们的人均GDP刚刚迈进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的这样一个情况下，我们的大中小学在校生结构已经呈现出正梯形的结构。全世界210个国家，达到正梯形的结构差不多是1/3，其他也是在金字塔或者倒图钉的状态。
我们做一个横向比较，2012年的数据表明有四组入学率和入园率，中国在2012年的同期比对已经接近中高收入国家的门槛。如果拿2015年变化了的，发展的数字相比的话，我们已经稳居中高收入国家的行列。但是我们同发达国家、高收入国家相比，我们其实比较大的差距还是在学前教育和高等教育。我们再往前发展，比如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现在达到了40%，将来会达到50%，但是同发达国家已经平均达到了70%、80%，我们至少还要追赶若干年。
民办教育在校生和教师在全国当中的占比也是令人耳目一新，可以说普通的教育，特别是学历教育方面，高职加上本科大体在校生接近19%，专任教师超过了19%，普通高中是这样的占比情况。中职、初中、小学，非学历教育部分，比如说幼儿园，非学历培训，我们也是非常活跃的组成部分。这里我们会看到在国民教育体系当中民办教育已经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非常重要的作用。将来随着民办教育法规的不断的完善，我也预计这样一个状况还会持续下去。当然我们会看到，在校生的占比和专任教师占比有不匹配的地方，我理解在高校占比比较高，是因为我们民办学校是广纳人才的包容性的聘用，甚至在公办学校已经任职多年的退休的教师。比原来公办教学体系当中年龄段更加广。与此同时会看到，在中小学，我们的专任教师占比跟在校生的占比相比有一定的差距，毕竟我们在中学中很难聘用兼职的公办学校的教师，而我们民办高校会广开聚拢天下英才之路，把很多公办高校的老师聘到我们民办高校任教。
从中央政府来看，有几个非常重要的政策导向在这里跟大家介绍一下。展望2020年，我们必须看到中共十八大对教育的改革发展所做出的总体的部署，至少有两点非常值得关注。第一，高等教育在整个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和建设学习型社会所能够担当的使命应该是内涵式发展，这是重中之重的任务。对于民办教育来看，它在促进公平当中可能也会体现管理体制也好，办学体制也好，规则制度的公平。几次中央全会都对我们民办教育有相应的细化的要求，而且这种细化的要求一方面是鼓励支持，一方面是放开。而这种推进教育服务业领域有序开放，可能不为大家所关注，这是一个带有转折意义的提法。因为我们教育作为服务业的组成部分并没有足够的自觉，通常我们会以为传统的服务业定位在第三产业，而我们公益事业也好，包括非公益的、盈利性的、市场性的行为也好，都没有完全意识到我们是正在面临一个教育服务的新业态新的格局的到来。十八届五中全会特别谈到了在鼓励社会力量和民间资本提供多样化的教育服务方面有新的政策的导向，在这个问题上，我注意到有些省，有些地方配套的政策措施提法有些窄化。比如说，我看到有的政策文本提鼓励社会力量和民间资本提供多样化的公共教育服务，这显然是有偏差的。这里的公共教育服务可以理解为它是以公益属性为特征的，但是无意排斥了没有带有公共性，由公民个人付费选择的，完全可以由市场机制配制资源的那样一些服务将会处于什么样一种政策的导向范围之内？我们就建议政策文本不要比中央的文件再窄化，要给民间资本更大的空间，让它能够提供包括公益和非公益，甚至是盈利性的教育服务，应该是百花齐放的园地才对。“十三五”规划纲要恰恰对教育现代化前景做了细化的部署。第五届提出来建立分类管理差异化扶持的政策体系，把刚才说的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的总体要求能够落到实处。
我们看一看高等教育。2000年以来中国的高教规模呈现出非常迅速的甚至是翻番的发展。到最近的五年出现一些相对比较平缓的态势。按照马丁克罗的理论，史教授有深入的研究。处于这种精英阶段，15%—50%之间通常国际公认的是大众化阶段，超过50%是普及化阶段。中国用15年时间迅速的从精英再到大众，再到大众化相对比较高，而且有一种预测表明也许我们会到2020年把一只脚迈进高等教育毛入学率50%的门槛。
进入50%的高等教育的普及化阶段，会不会导致一个所谓战国时代的来临？如果大家注意到我最近一两年的讲演和报告，大家一定会对战国时代不陌生，烽烟四起，竞争激烈，可能都是对战国时代的预期。但是现在仅仅是序幕，我们说有些民办学校觉得好像由政府投放每年招生指标，束缚了我们发展的手脚。可以说如果我们再往前展望一步，可能我们的同事王烽主任会做深入的阐释。2020年政府投放计划的制度环境不会再做改变，但是大家也不要忘了，像中国这样由政府来决定每一个高校招多少学生，可能在全球也是非常极端的个案了。总有一天，政府会不再投放招生计划，学校依法自主招生，学生多元、多样、多方位的选择，学校跟学生双向多次选择的格局，2030年难道不能到来吗？所以，我预计2030年左右，会有一大批高校来自主决定我要招多少学生。我给这些学生提供的是什么样的教育？而在那种情况下，大家可以想像如果再往后，当所有高校都自己面对高度分化的生源市场，你不拿出一点“一招鲜吃遍天”的本领，如何让学习者信服，我凭什么到你们学校。民办高校之所以今天还活的不错，恰恰是因为政府在投放指标当中给我们切了一块，是排他性的，是带有很强的信用担保的性质。将来这种信用的担保只能靠民办高校自己向用户讲清楚说明白，证明我们提供这样的一种服务是他们需要的和他们有用的。
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中国将继续坚持以提高质量为核心，以优化结构、深化改革为动力。一个非常大的趋势，我们高等教育的眼光将来不会仅仅盯住应届生，还有我们的职业教育融合混搭起来。
我们现在思考什么是教育，什么是学习，非常重要的切入点。我记得在1998年，当21世纪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有些具有远见的国际组织就组织世界不同的国家齐聚巴黎展望一下21世纪的高等教育是什么样，在高等教育宣言当中，给我们留下的精神财富或者遗产，是负责任的公民将有可能是我们21世纪的高等教育一个最重要的使命担当。如果我们培养的孩子走出我们的校门，走入社会，乃至渡过他们相对漫长的一生，他们都能对社会、国家、家庭、自己负责任，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前景？其实说易行难，我们的高等教育是不是能够为培养这些负责任的公民提供他们进入、离开，再进入、再离开的平台，成为终身学习的枢纽和连环。
人类进化几百万年，学习的本能也好，后天所学习的本事也好，都是在不断的进化当中。学习其实如影随形，教育在世界各国，包括古代中国也不过是几千年的历史，有文字记载以来，系统的制度化的学校教育的安排，当然在人的一生成长当中肯定是很有效的，很必要的，而且今后不可能被完全替代的。但是，需要用更多学习、更多的覆盖教育，这不是国际组织在政策用语上所谓的他们的偏好。大家可以搜索一下，进入新世纪是不是这样子？话语分析还有包括联合国教科文推出的国际教育标准分类，职业教育仍然会具有很强的生命力，普通教育也会受到用户的非常多样化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很挑剔的选择。这是我们今天要谈的高等教育这部分，在制定2011年新版本的联合国的国际教委分类的时候，在中国拿到了高专高职文凭的孩子，可以不通过专升本可以直接考研，8万人考有一万人能录取，直接跳入了考研的门槛，允许同等学力报考的。
2014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国务院文件，看上去是在加快现代职业教育的发展，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更加有包容性。在创新高职方面区分了专科高职和本科高职，专业硕士和专业博士。比如它引导普通本科高校的转型发展，再比如说它完善职业教育的人才的多样化的成长渠道。最后是积极发展多种形式的继续教育。释放出什么信号？高等教育、职业教育、普通教育混搭的形式，成为中国人终身学习立交桥的基本元素。三条源流，普通教育、职业教育、继续教育，主要还是九年义务教育打好基础后的分流，再往上比如说现在勾勒出来的一套职业教育的新的体系框架是包含了中职，有少量的初等职业教育。我们看到了三种源流之间的相互衔接和沟通，它是一个多选的，有点像我们打电脑游戏一样，通过不同的关口之后面临的很多选项。而这样一个框架，不是像我们在座的很多学院的老师、学者、教授所画的，放在教科书教给学生。未来的教育体系应该是这个模样。关键是6个部委在2014年联合认定的，我经常会开玩笑，这张图不是人画的，谁画的？是政府部门画的，是为了打造人才成长立交桥，政府形成的共识。所以，今后的学分银行也好，都以此为据。
去年，习主席在纽约9月份参加了联合国的峰会，大家通过了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紧接着，联合国教科文也是非常关注后续行动该怎么落实。于是，在去年的仁川宣言和组织的教育部长联席会议上的基础上，推出的教育2030年的行动框架，大家要看原文可以到联合国教科文主网站。七项目标，第三项尤其发人深省，前所未有的把确保所有女性和男性平等获得可负担的、优质的，包括大学在内的技术教育，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列在其中。欧洲是大学的发祥地，北美曾经对我们的现代医学大学做了很好的创新。
今天我们发现，在技术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都会有大学的身影，它会把触角伸向更加宽泛的领域当中。在谈到终身学习的重要元素的时候，我们怎么来看我们曾经念过的大学，到我们后代再念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比如西安外事学院打造一个书院的话，可以欢迎不同年龄、身份、性别、职业的学习者前来，甚至是拜师学艺，不为一纸文凭，不为证书，就是一个学习的平台。我们会看到，按照世行报告来讲，不是所有的知识能促进发展。刚才一个同仁也谈到，我问你们的民办高校毕业生主要留在本地还是在其他地方工作，他说绝大部分会到外地。因为在四个要素当中谁最能够积聚和吸引高端人才，是有规律可循的。我并不主张像中国东中西地区均衡的布点，撒胡椒面一样的仅仅为了学历和文凭。我们要看将来的学习者如何适应雇主的需求，高校分化势在必行。这衍生出若干运作模式。这三种模式有点粗线条，我们谈到办出特色争创一流，难道不应该摆脱世界大学排行榜之外的维度来关注我们的高等学校的发展。
全球都在念大学，副标题是到底上不上要看是否划算？请大家深度阅读。其实就是一个道理，如果我们高等学校不能提供让用户感到有用的教育，是不可持续的。这个是我跟范文曜会长作为搭档的时候，OECD项目专家组提出的未来高等教育的设想。按照这样的维度，我们不会是一种尺度，我们的一流也会在不同方面、不同的维度当中涉及。当然传统的高校会像海螺一样，在岩石的附近盘踞，但是现代的和后现代的，像章鱼把他的触角伸向四面八方。打量一下我们的高校，我们有没有资格当“海螺”，如果没有资格赶快向“章鱼”转变。从“海螺”到“章鱼”大家会看到一系列的维度都不是我们涉及的，而是OECD专家组设想的。
刚才说到六种形态，大家对照起来不难发现，其实第1条能够做的事情极为有限。就是说，如果我们当“海螺”的话，我们就会失去很多可能拓展的空间和机会。看移动化的学习，看互联网+时代的教育和学习，是不是颠覆了我们对传统的学习的想法和看法。一个能者为师的时代、愿者为生的时代，正在向我们走来。扎克伯格曾经问了一句话，今后的教师还是一种专门的职业吗？我对此的回答是，如果看到国民教育体系有一段是不可替代的正规学校学历教育，教师肯定是专门的职业，但它又不完全。除了专业化和职业化之外及有一个面广量大的教师团队，正在通过线上线下的方式如火如荼方兴未艾。如果谈到高等教育2030年现代化有什么是规定动作，把正规学校教育做大做强，当是一个基础。但是我们同时也不要忽视非正规非正式的教育。如果我们能从2020到2030一步一步把基础教育打牢，接下来我们把职业教育、继续教育、高等教育平台做宽，就像上海世博园中国馆那样。举一个中国人非常熟悉的例子，如果原来我们的职业教育是扑克牌打“争上游”，30年三幅牌会合在一起打“拖拉机”。
考试招生制度改革2020年会打好基础，30年会更加巩固，互联网+学习平台会到2030年深入到我们千家万户每一个学习者的身边。学分银行的建设等学习成果的累计认证转换将成为新的常态。我们可能还会在未来若干年，同欧洲学分认证体系相联系，他们已经在跨国范围内做得有声有色。
未来高等教育设想，是开放网络，是服务当地社区，是新公共管理。经营学校实际上是我们民办高校不二的法则。今后还会出现类似于高等教育公司式的发展，就是盈利性的。很精准定位的量身定制的，小众的，但是成本分担可能要更高的问题。这就产生了一个我们把服务究竟怎么切分的问题，世行对服务属性做了两点切分。世行是两分法，中国政府是三分法。切分的道理很简单，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国情，政府在全力作为、有所作为、监管作为方面做出选择，也就是基本公共服务，非基本公共服务。增加公共服务供给的同时创新公共服务提供方式，迈出了前所未有的步伐。“十三五”规划纲要作出了足够的回应，除了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清单之外，将来还会列入政府购买服务的纲要，这都是我们民办高校可以做的。
教育服务业光谱从纯公益到准公益，到半公益，到非盈利，到微利，到盈利，政府通过什么方式管制？恰巧，本月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新得主在剩余支配权方面的观点很有意思，让我们看到了不同类型的学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能更加有效。比如说是私有化还是公有制，我们值得关注。习主席对中国的教育是有殷切希望的，也有庄严承诺的。而社会资本投入教育的前景应该说更加广阔，我们是不是应该能把这些制度红利创造好、利用好、发挥好？有时候社会的需求是需要我们调动、激发，甚至是需要我们制造的，而这样一种机制公办学校显然不如民办学校具有更强的活力。中国特色的教育现代化说到底我们会始终对民族传统精神和学术文化的继承和创新，始终密切关注公民个人谋生需求的职业性和专业性，积极探索发展方式的灵活性和多样性。
21世纪中国人的学习会更有质量、更加公平、更为有用和更可持续，这是我今天对2020—2030年的一点点展望，讲的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嘉宾批评指正，谢谢大家！
校对/季建嵩 叶建利
